
小说 | 梦着你的梦
作者:文翊(一)
这年入秋后的末伏,唐艺文下午办完事,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左眼皮跳的厉害。老话说,左跳官司右跳财,“难道我遇到麻烦事了?”他心里犯嘀咕。
傍晚六时许,唐艺文刚回到小区,在家门口停好车,正要开门进屋,隔壁覃阿姨从家里出来,有些慌张地迈动着小碎步来到他身边,压低嗓门对他说:“艺文你回来哒,我给你港扎事,你不要跟别个港。五楼湛家的小芸妹子好像是出哒点事,你晓得不啰?”
覃阿姨有一点长沙口音,但能听得懂。
唐艺文问:“湛小芸出了什么事?”覃阿姨朝楼梯口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准备去医院妇产科做检查。”
“她做什么检查,她生病了?”
展开剩余98%“听说她有可能怀毛毛哒。”覃阿姨小声地说,接着问“你晓不晓得”,说完疑惑地看着他。
唐艺文听了有些惊讶,又大惑不解地说:“我不知道呀,你是说她怀孕了?”
“你小声点。”覃阿姨压低声音。
乘着夜色微弱的光,她那狡黠的眼神显得怪怪的,有些捉摸不透。于是唐艺文小声说:“她好像没谈男朋友呀,怎么会怀孕呢,这是怎么回事?”
覃阿姨听了他的话笑了笑:“我看你平时跟她走得近,你跟阿姨说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还在搞对象?”
“没有啊,我和她就是邻居,玩得好的朋友。”
“哦,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你晓得她的情况呢,既然你都不晓得,那就搞不清哒。”接着她又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自言自语念叨着,“这是怎么回事啰?造孽呢”。
唐艺文随口说道:“可能是搞错了吧,这样的事也不好外传的,毕竟涉及到别个的隐私。阿姨,没事我就进屋了。”于是他开门进了屋。
见唐艺文这样潦草地结束了这场对话,覃阿姨也移动她那小碎步进了屋。
“看覃阿姨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和奇怪的眼神,不是在怀疑我与湛小芸有私情吧?”唐艺文心里猜测。
湛小芸是五楼邻居家的独生女儿,与唐艺文同一个单元,快三十岁了依然单身。
初识湛小芸,仿佛尝到了青苹果的酸涩的滋味。
图片由即梦AI生成
第一次遇见她已有十多年了,唐艺文刚买了小区的房子,那时的她才十八九岁,正是青春年纪。那是一个潮湿的夏日,搬家后的第二天,唐艺文正在热火朝天地布置家具,也许是因为屋门虚掩着,有人好奇地推门而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传来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家来了新的业主吗?参观一下咯。”
“欢迎,欢迎!”唐艺文随口迎和着:“进来啰。”
说话时,只见一个清瘦高挑的小姑娘探着头走了进来,看起来像个初中生,本来不大的丹凤眼睁得大大的,定睛地看着唐艺文,小嘴儿略微张开,眼神有些讶异,又显得有些羞赧,粉嫩白净的脸庞忽然映上了淡淡的红晕。
他正在揣度,这一定是个涉世未深的纯洁少女,见到生人就害羞。据有经验的男人说,女孩子看到异性脸红的话,很有可能她还是一个处子之身。但当他看到她的眼睛盯着他的下身某个部位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上身裸露,汗流浃背,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那凸起的部位很是惹眼。他“啊”的一声,乱了方寸,赶紧转身随手拿起一件衬衣,慌乱地系在腰间,遮盖住那不争气的短裤及下身,语无伦次地说,不好意思,刚搬家,正在布置,有点乱。
小姑娘显得有点尴尬,羞涩的目光从唐艺文身上移开,扫视了一眼客厅,也没说什么话,移动了一下脚步,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但她又回头看了过来,眼睛的视线落在了窗台边地面上那一捆一捆的书籍。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正是女孩这回头一看,让唐艺文从此和她产生了既缠绵悱恻又清新脱俗的浪漫情愫。
她轻启红唇,开口说话:“你家都有什么好看的书?”说着就往屋里走来,并自我介绍:“我叫湛小芸,三点水的湛,我家在五楼,你可以叫我小芸。”
唐艺文赶紧搭她的话:“哦,小芸,你过来看吧,主要是些文学和新闻类的书,还有一些哲学方面的。”
“文学方面的书我喜欢。”看到地上的书,她的眼睛折射出月亮般皎洁的光,身轻如燕地来到窗台边,蹲下身来,淡紫色的裙裾随之飘落地上。他赶紧解开捆书的绳子,方便她挑选图书。她很快挑出了几本文学书,有小说、诗歌、散文。看她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像一个饥渴的孩子发现了好吃的零食,贪婪地大快朵颐。被她选上的这些书幸运地依偎在她那洁白如嫩藕般香艳的左手臂湾里,右手则翻着一本《七月与安生》的小说看着。
午后的光景颇为宁静,她也安静地沉浸在书香里。唐艺文停止手中的活儿,也安静了下来,在离她很近的地上蹲着。她翻动书页的声音簌簌作响,那细长的手指微微颤动,轻微的鼻息发出均匀地气息。那翻动的书页散发出淡淡的陈旧的油墨香,糅合着静静地飘逸出来的如金银花般的少女的体香。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那红袖添香的气息直击心灵深处,像一股电流来袭,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差点瘫坐在地上。
此时他像是忽然从梦中醒来,一个中年大叔与一个青春少女独处一室,这样的场景与心境,还是觉得有些违经背古,不合时宜。看她仍勾着头在看书,耳边的发髻半遮着脸颊,嘴角微微上翘,聚精会神的样子,他的心海里又不禁牵动起一丝涟漪。
他站起身来,顺手拎起沙发上的长裤,来到卫生间,把门关上,检查一下身体的状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解开系在腰间的衬衣,把衬衣和裤子都穿上,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看着自己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派,便来到了客厅。
“你这里还有《世界文学》耶!”湛小芸像是书海中航行的人发现了新大陆。“这本杂志很少看到,我还是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到过的,记得杂志上发表过一个印度女作家写美国人性的故事,还挺感人的。毕业后第一次在你家见到,似曾相识燕归来啊。”
于是她把先前选好的几本书都放下了,单单捧起这本还未拆封的《世界文学》,傻傻地望着唐艺文,爱不释手的样子。她本不是一个大眼睛姑娘,睁大眼时有点外单,眨巴起来又有点内双,乌溜溜的眼眸,很干净,像高山上的湖水一样清澈。
他开始打起广告来:“《世界文学》1953年创刊,是老牌杂志了,双月刊,专门译介外国文学。杂志刚收到,塑料真空包装,还没来得及拆封。”
“那我帮你拆了吧。”她忽闪着眼睛,傻傻地望着他。
“拆吧,你是它的第一个读者。”
她开心得像个小孩,一边拆一边絮叨:“久违了,久违了。我要把每一篇文章都阅读一遍,你借给我看一个星期,我再还给你。”
“行,你拿去看吧。”
拆完封,她如获至宝地把杂志贴在胸口上,杂志压在本来就瘦小的胸部,更显得几许纤弱,锁骨嶙峋,一副弱不禁风而又楚楚动人的小女生模样。
“哦对了,怎么称呼你?你有老婆、孩子吗?”她傻傻的问道。
“我叫唐艺文,老婆不一定有,但有孩子,上学去了。”
“奇怪,你没有老婆,哪来的孩子?哦,我知道,你离婚了。”还是傻傻地口吻。
“嗯,算是吧。”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文哥,那我上去了。我妈发信息喊我吃饭。”她看了一眼手机,走出门外,噔噔噔上楼去了。
嚯,叫文哥?不对呀,论年龄,她该叫他一声叔叔才对。
嗨,管她呢。唐艺文摇了摇头,咧嘴笑了笑。
(二)
湛家母女的对话,证明隔壁覃阿姨所言不虚。
“妈,你别大惊小怪,有没有怀孕,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湛小芸一边刷着手机视频,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妈妈的疑问。
一家人刚吃完饭,小芸的妈妈邹秀兰,丢下手中的抹布,解下围裙,盯了一眼女儿:“你别大意,都一个多月没来那什么了,还老是吐,挑食,我看八成是有了。看来这几年给你吃药没白吃,身体调理还是有效果的。”
“哪有啊,我本来月经就有点紊乱好吧,推迟个把月也是常有的事;这几天有点吐,还不是入秋凉了肚子;至于挑食嘛,你女儿又不是这会儿才有的毛病,从小就这样了,吃辣的菜可以,看到肥肉就恶心。”小芸自我解嘲地说道。
“我看你这个当妈的怕是昏了头了,小芸男朋友都没谈,怀的哪门子孕?”小芸的爸爸,邻居们叫他湛师傅,习惯饭后一杯清茶,边呷着茶边数落着:“小芸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一个人耍,也不赶紧找个人嫁了。哎,我们都老了,现在还有点退休金,过日子是没问题。等我和你妈都死了,你怎么办?还就自己一个人过吗?”
邹秀兰挨着女儿坐在沙发上,接过湛师傅的话说:“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的退休金也够用,给小芸买了社保,以后她达到退休年龄也可以按月拿钱,没什么问题的。”然后话锋一转,有点开心的样子,“我看这回女儿怕是有了,跟我以前怀小芸一样,各种表现都是怀孕的征兆。我就是担心她的身体,不好好吃饭,不吃肉怎么能长肉,把身体养好才能养好肚子里的毛毛。”
“妈,你瞎说什么呀,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我跟谁怀毛毛呀,总不能吹口仙气就有了吧。”小芸责怪道,明显有些埋怨起妈妈的唠叨了。
“哎,要是那年你不小产的话,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一晃都有八九年了啊。”这时邹秀兰叹息了一声,回想起以前小芸和那个倒霉的前男友遭遇的那些烦心事。
那时的小芸有二十五岁了,仿佛是迟来的发育,她的身体开始长肉了,感觉不是唐艺文初识湛小芸时那样的清瘦,那样的纤弱。但等过了一段时间再看,她的身体并不是预期的那样丰满,总体上还是那苗条的样子,胳膊还是那样纤细,锁骨也一目了然,胸部那里好像有点变化,但充其量也就算从葡萄变成了金桔。哈哈,按她妈妈的话说“怎么吃也吃不胖”。
那年她去了一家设计公司上班,不久就被一个客户追求,谈了一两年,还只是停留在牵手的阶段。有一次周末她到唐艺文家来看书,说她不想和那个男的谈下去了,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情趣。
听说那男的是个创业公司的小老板,算是个“富二代”吧。
她说:“那又怎样,我和他不是社会阶层问题。你知道我是喜欢文学的。是的,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功利主义时代,文学不受人待见,文学青年被人耻笑。但是我喜欢文学,我有我的精神世界,我要写诗,写散文。你是做记者,做编辑的,你是懂我的,别人不懂我。”
看得出她对那个男朋友并不满意,唐艺文惊叹在这个年代还真有如此单纯的文学青年,每次和她在一起,感觉回到了八十年代,内心充满激情,想要和她私奔的那种冲动。但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女人,也准备当奶爸了,自然不敢付之以行动。
后来那个男的对她穷追猛打,在一次客户宴请的餐会后,乘着小芸喝了酒有了醉意,那男的拖她到宾馆开房把她给办了,事后小芸气的发抖,要去派出所告他,结果被连哄带骗,只好哑巴吃黄连,发誓不再和他交往。可那男的依然不肯放手,仍在纠缠她。
一个月后的情况更是让她大出所料,她的经期推迟,出现孕吐,到医院一查,早已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小芸得知自己怀了孽障,一定要去医院做人流,通知对方拿钱去打胎。结果男方家里商量后,跑到湛小芸家来提亲,要奉子成婚。小芸坚决不同意,要去医院做手术,死也要和他分手。但经不住两家大人的谋划,规劝,说是既然有了身孕就结婚,把孩子生下来,也算完成子女结婚生育的大事,了却双方家长心愿。
从那时起,唐艺文看到小芸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有次在小区碰见她,三个月身孕了也不见显怀。他对她说,你还是那么瘦,怀胎十月很辛苦的,你要注意身体。她嘻嘻一笑,傻傻地看着他,居然朗读起她写的诗句:
“临窗赏荷遇见你,旖旎风光半狼藉。秋风不懂落叶愁,片片写满思君意。”
她说这首诗是写给唐艺文的,说他是她的精神伴侣,只有他不会伤害她。说完她就往前走了,他感到很奇怪,怎么她走起路来就像轻飘飘的一样,是自己的眼睛产生幻觉了吗。他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小芸,小芸……她回过头来笑一笑,扬了扬手,又继续往前飘走了。
过了几天,也没遇着小芸,唐艺文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婚约,还在暗自替她惋惜和担忧呢。忽然听得楼梯口有嘈杂之声,打开门一看,只见小芸的爸爸妈妈火急火燎地从楼上下来。他问湛师傅是怎么了,回答说小芸受伤送到医院去了,得赶紧去看她。他便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去了医院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原来那男的真不是个东西,一边说要娶她,一边找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对她漠不关心,对她猜忌、怀疑,甚至吵起架来向如此瘦弱的女孩子拳脚相加。这天下班后,小芸去搭乘地铁,那男的猥琐地跟在她身后,用力拽着她,说什么只有宾馆那一次就怀上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逼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当接盘侠。这让小芸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气得她跑着离开,在进地铁站时不小心从电梯上滚落下去。当时情况危机,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把她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急诊室走廊上,唐艺文看到了那男的刚愎自用而又很沮丧的样子,他还用充斥着敌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垂了头。等了一会,医生告诉小芸父母,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病人有伤情,还要住院观察一下。湛师傅对那男的冷冷地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家人照顾,就不用你管了。唐艺文不知道那男的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在医院的几天里再也没见到他,而且从此以后也再没看到过他了。
小芸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她的这场不对称恋情和糟糕的婚约也随之销声匿迹了。从此以后,虽然有人给她介绍过几次相亲,但她再也没有正式谈过男朋友,也就没再有怀孕的机会,加上当时医生检查后说她身体瘦弱,经期紊乱,卵巢功能下降,受孕的几率很小。现在八九年过去了,突然发现她有怀孕的征兆,这让她的父母感到十分意外,虽有些惊喜,但又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恼怒,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欺负我家闺女?
小芸本来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怀孕,就怪她妈妈大惊小怪的。这不,邹秀兰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楼下的唐艺文?”
“妈,怎么可能,我和唐艺文就是邻居,是谈得来的好朋友,我们俩什么事也没有,不可能的。”小芸急切地辩解道。
“你别嘴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经常泡在一起,我都看到了,你和他搂搂抱抱的,说不定背地里还做了什么呢。”
“有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吗?不准你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
“还纯洁的友谊呢,唐艺文以前没少带女人回家,哪有不吃腥的猫。我看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这次真的有了,就生下来。唐艺文不是又单身了吗,他老婆也走了,也可以考虑和他……”
邹秀兰的话还没说完,小芸捂起了耳朵:“不听不听,你以前不是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吗,现在怎么了,看得上这个老女婿了?那时候他才三四十岁,你都嫌他老,现在他可是奔五的人了呢。”
“好了,好了!”在一旁的湛师傅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便发话:“你们母女俩别瞎吵吵了,现在小芸还不确定是个什么情况。等明天先做下测试,确定是不是有了,下一步再说。”
(三)
湛小芸洗完澡,回到房间准备睡觉了。她半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有些心神不宁,看不下去了,想想刚才妈妈说的话真的好笑。平常只要不刻意提起唐艺文的名字,小芸和他相安无事地保持那种异性朋友的关系也挺好的,说远吧,近在咫尺,说近吧,隔着三层楼,就这样若即若离,互相慰籍,互相取暖,纯洁而又浪漫,清新而又脱俗。但当有人刻意地提起“唐艺文”这三个字,又像是拨动了藏在她心底里的那根琴弦,深埋已久的那份情感像被唤醒了一样。
那年的夏季,湛小芸第一次见到他,一定被他那光膀子的不雅形象吓住了。他还以为她是初中生,披着齐肩短发,身材单瘦,看起来像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女孩,其实她当时二十一岁,师范学院毕业,学美术设计,整个一文艺青年的青涩味道。
后来他问小芸,第一次看见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说:“就你那屌样子,充其量是还不太油腻的中年大叔,又有点像是单身大龄青年,一个人搬家,光着膀子,没人疼也没人爱的那种。不过看你的眉宇间显露出一股英气,而你的嘴角又潜藏着一股顽劣的痞性。所以我走的时候叫你文哥,是想拉近彼此的年龄差,一方面告诉你我已成年,不是未成年的无知少女;另一方面是图你有好多的文学书,以后还可以成为一起聊天的邻居。”
其实到后来一来二往接触多了,她高兴的时候叫他文哥,撒娇的时候叫他大叔,打打闹闹的时候居然叫他屌茅,实在是没大没小。他喜欢摸摸她的头,叫她“假小子”。她不干了,“看清楚了大叔,我是女人”。他则看一眼她那平坦的胸部,调侃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于是她就给他一拳,骂他屌茅,他就顺势把她揽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又怕搂得太紧太用力把她那细柳腰肢弄断了。这时的小芸就像一束山菊花,盈盈可握,清香的花瓣开在他身边,开在他心里。他们就这样没羞没臊,就这样春心荡漾,突破了年龄的界限,在一起彼此有了感觉,有了爱。
正当想要有进一步探索彼此内心和身体的秘密的时候,他的动作停止在那即将接近最后的敏感地带。
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春天的气息慵懒而又暧昧,他和她窝在沙发里,聊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小芸问他喜欢哪个选手,他说他喜欢何洁。她说为什么?他说她可爱,她的歌热情浪漫,还有俏皮的样子。她问喜欢李宇春吗?他说,她呀,跟个“假小子”一样的,单瘦,平坦……还没等他说完,小芸当胸给他一拳,“说谁呢?”他立马反应过来,单瘦,平坦,这不就是在说她吗。他赶紧靠近她,去搂她的腰,哄她,“宝贝,我是说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呀”。她撅着小嘴,又骂他屌茅,说他是狡辩,“明明是不喜欢那样的,还骗我,你走开,不理你了”。
她这样看似生气,实则撒娇的样子,还有那散发着金银花般的清香和气息,撩拨得他越发抑制不住冲动地搂紧她,而她欲拒还迎,有气无力的假意挣脱,也越是激发他加速对饥渴难耐的欲望的行动。于是乎,她第一次碰到一个男人滚烫的舌吻,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咚咚的心跳,第一次遇到一个男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害怕了,身体颤抖得厉害;她不再抵抗,也无力抵抗;她瘫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任由男人在她同样滚烫的身体上亲吻抚摸,准备迎接男人的纵横驰骋,攻城略地……
这可是真枪实弹,子弹已上膛。可当这一场战斗正要打响的紧要关口,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小芸”,接着是敲门声,“小芸,你出来,下午约好覃阿姨去有事的,你忘了?”是小芸的妈妈。
听到喊声,他们回过神来,又恢复到战前状态,真是场外叫停,前功尽弃啊。小芸慌乱地扣着衣扣,回道“好的妈妈,我一会就来”。
就像刚从一个高坡上掉下来,他身体里的火还没有熄灭,看了一眼小芸,她的脸色绯红,媚眼如丝,说明刚才前戏已经做得非常到位了,于是他又去搂她,想继续燃烧自己身体里的卡路里。小芸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我妈叫我呢,这样不好”,说完去了卫生间。当听到从卫生间传来的冲水声,他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后来得知,小芸是被她妈妈和覃阿姨叫去相亲了,当然这次相亲又是没了下文。因此她妈妈大发雷霆:“你是琼瑶的小说看多了,尽犯花痴。我看都是那个唐艺文惹的,还想老牛吃嫩草,打我家闺女的主意。你以后离他远点,我们家可不想招一个老女婿,还是一个离了婚的单身汉。当记者又怎样?如果他有钱的话,也不会在这个小区买房子,还偏偏和我们住一个单元,真是冤家路窄。”
从那以后,小芸整天被她妈妈盯着,尤其是周末,生怕她跑到唐艺文家来和他厮混在一起。
唐艺文已经好几天不见她了,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想起和她在一起缠绵悱恻的情景,那金银花般的清香味道总在他的记忆里飘荡。有一天他在办公室收到小芸发来的微信,说她找了一份工作,不想待在家里被妈妈盯着,整天唠叨。他说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可以转入地下,在外面约会,便随即约她下班后一起去吃饭。
在定王台的一个阅读餐吧里,他们一边就餐,一边看书,饭后点了一杯咖啡奶茶。好几天不见,感觉她的情绪有了细微变化,当他用热切的眼神盯着小芸看时,她躲闪了一下,像是要回避什么。
他说“我想你了”。她抬眼望着他,说“我知道”,接着叹息一了声,“我妈发飙了,不同意咱俩,我爸也反对”,她眼睛有些湿润,声音也在颤动。她接着说,“我并不是怕他们,我只是不想太憋屈,不想家里为我的事闹得鸡飞狗跳的。”
她说完停顿了许久,然后眼睛一眨巴,笑了笑,又傻傻地望着他说:“你做我的蓝颜知己吧,就是那种精神上的男朋友,有事可以互相倾诉,还像以前一样,谈文学,谈人生。你看怎样?只要躲着我妈一点,别让她误会咱俩。”
他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像闺蜜一样的异性朋友?小芸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说:“是呀,这可是以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命名的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精神恋爱,比爱情少一点,比友情又多了一点,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思想情人,一种灵魂交流胜于肉体交流的精神伴侣。这不是挺好的吗?”
那要是我们待在一起情不自禁忍不住想犯错误怎么办?唐艺文故意地说。“那不行,精神上的恋爱不能有肉体上的结合,纯洁的爱情是不可玷污的。”小芸就像做了很多功课一样,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那你呢,情到浓时你不想吗?他还是不甘心。“想什么?我不想,你以为女人都像你们男人一样用下半身思考。”接着她问:“你做得到吗?我是做得到。我想只要你真的喜欢我,爱过我,你就会尊重我,不会强性做出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然后她说:“我们做忘年之交的异性朋友,你把我当妹妹也好,当干女儿也行。我会一直与你保持亲情和友情,就这样看着你,与你相守,就这样甘心情愿做你的红颜知己。”
唐艺文真的语塞了,再怎么发挥三寸不乱之舌也会显得苍白无力。面对这样一颗纯洁的少女之心,一个纯粹的浪漫的爱情天使,他只有缴械投降了。他说:“好吧,那就让我们尝试着做一对不在水里的干渴的苦鸳鸯,就怕哪天我会渴死去。”
“得了,你这么多情的人怎么会渴死。我又不干涉你找老婆,你可以结婚呀,这是你的自由。我会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祝福你的。”这个湛小芸还真是天真浪漫,从此以后又开开心心地和他在一起看书、聊天,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往明显少了,而她则比以往多了一份矜持。当他有时候想要去抱她的时候,她推开他说“别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这之后他们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搂搂抱抱了,更多的是眼神的交流,而他偶尔会扫视一下她那平坦的胸部,也会产生些许性的冲动,但还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所谓“红颜最美,知己难求”,说的就是唐艺文和湛小芸。就这样,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经商的离异女人,对他还不错,三十多岁,带一个八九岁的女儿,一开始他也喜欢那个继女,把她视为自己的女儿一样,暑假还带着她住在一起。同时小芸也有人追求,虽然遇人不淑,孩子小产,但都过去了。
自从那次小芸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家休养,因身体较差也很少出去上班。眼看小芸也是快奔四的人了,还没有婚姻,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她父母的一个心病。
(四)
就在听说小芸怀孕的第二天,唐艺文下午回家,又是刚准备开门进屋,隔壁覃阿姨踩着小碎步来到他身边,又是压低声音对他说:“晓得不?小芸妹子这次只怕是真的怀毛毛哒。”
覃阿姨让唐艺文去她家里,说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是这样的,湛师傅家里跟我说,他们今天给小芸妹子做了个测试,显示是两道杠,那就是真的怀孕哒。”覃阿姨接着问他,“是不是还和湛家妹子谈朋友,如果和她还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个坏事,反正你是单身,女方也未婚配,既然有了身孕,那就结婚呗。”
听了覃阿姨的话,他明白了,小芸的父母一定是认为他和他们家闺女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把这事算在他头上,想让他认了,和小芸结婚,顺利地生下孩子。可他自己清楚,他没做那事,就是上个月那天小芸来他家喝醉了酒,也没发生不该发生的事。这不是算不算在谁头上的事,如果是他做的,凭他和小芸多年的感情,他还巴不得呢,可以因此修成正果,再也不用做那种有爱无性的所谓精神伴侣了。可是如果小芸真的怀孕了,那这个人又是谁呢?即便是唐艺文能接受她,那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呀,当“接盘侠”也要接的明明白白才是。
覃阿姨看他陷入了沉思,开导他说:“你晓得的,湛家是独生女儿,以前搞计划生育,只许生一个,现在政策放开,年轻人不愿意生。老人不一样,要讲个传宗接代,要是小芸这代人没个一男半女的话,那湛家就断后了啊。你看我们小区有几户,也是这样,做了一辈子,也没盼到有个孙辈,也是要在子女那一代断后的。十九栋陈家妹子也是这样,年轻的时候结婚,生个小孩得了白血病,养到五岁没了,男的就跟她离婚跑哒。现在陈家妹子都四十好几,也没个子女,她家房子有两套,以后都没后人继承的。这在解放前叫绝户,没有子孙后代,到他那一代绝种,没人继承血脉,这是几多凄惨的事啰。”
覃阿姨话锋一转:“你还不错,有两个崽子,虽然老婆跑了,但你还带起供他上学。你看湛家妹子,我晓得你和她好了几年。她身体又不好,还是那年小产,又没结婚,一直没个孩子,这个年纪不生以后就很难生了。这次好不容易怀上毛毛,给湛家添后,这是积德的好事。你和小芸妹子把婚结了,一起带孩子,你的崽子也有个女人打招呼,不比你一个男人带好些?况且湛师傅家是双职工,退休金用不完,他家也有两套房子,不会给你添负担的。好啰,我跟你啰嗦的就这些,你给阿姨表个态,怎么考虑,我好给湛家回话。”
不管怎么说,覃阿姨是个热心人,话都说了一箩筐,唐艺文又不便反驳,只好说:“阿姨,这是个大事,让我想想吧。”
在湛家,邹秀兰再也坐不住了,打电话问覃阿姨,唐艺文那小子是怎么说的,“什么?他还要考虑考虑,把我家妹子肚子搞大了,不负责任了是吧,美得他了。不行我得亲自去找他,看他在我面前有什么屁放。”
“你要沉住气,不要自乱阵脚。他不是说考虑考虑吗,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拒绝。你自己跑去找他像什么话,掉不掉价?”湛师傅毕竟是一家之主,遇事不慌的他还是有分寸的。
“不行,我得问下小芸,是哪天发生的事,具体情况怎样。”邹秀兰跑到小芸房间,要来个突击审问。
小芸见妈妈推门进来,有点埋怨地说:“妈,你别去找他了,我说过没有的事。”
“没事你会怀孕?昨天你说和他没事,今天测试结果两道杠,你还说没事。那你跟妈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他还有谁?”邹秀兰关好门继续问道:“你倒是说呀妹子。算日子,应该是上个月的事,你好好想想,上个月你和他是不是在一起了?我记得你有次跑他家喝酒去了,回到家里还闻到你身上有酒味,是不是那一次?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一起喝酒,喝醉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不是不可能。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小芸听妈妈一说,想起来了:“是上个月到他家里和他喝过一次酒,也的确是喝醉了,我还吐了,在他家沙发上。我当时晕晕乎乎的睡着了,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从一个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一害怕就醒了,发现唐艺文在身边抱着我,不一会又睡着了。”
“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当时睡着了,有些事你可能不记得了呀。男人有几个好东西,还不是乘人之危,把你给……”
“不可能。”还没等妈妈说完,小芸打断了:“我是在沙发上睡呢,又没到他床上去睡,怎么会呢。再说我和他有君子协定,只做异性朋友,有爱无性的那种精神伴侣。”
“你是真的天真啊,什么君子协定,在诱惑面前男人把持得住吗?”
“那你的意思,我喝醉酒了,就是送给他的一个诱惑呗。”
“你别不信,唐艺文又不是不吃腥的猫。他就是故意把你灌醉,好趁机下手。你忘了以前那个有钱的坏小子,不就是趁你喝酒后做那事?”
“哼,他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他。妈,我要跟他割袍断义,再也不与他交往。”
“湛小芸,我的傻闺女耶,现在不是你与他交不交往的问题,是要他承担责任的时候,做男人应该做的事,让他娶你!”
“妈,你真的要让唐艺文这个大叔娶我?如果他没做什么事呢,也必须要他为了湛家,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样对他也不公平吧。”
“都啥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不是他做的还是谁,你这两道杠怎么来的?他做的事,他不应该承担吗?再说了,我们湛家不和别人比,怎么也比他家强吧,都便宜唐艺文那个老小子了。”邹秀兰拉着女儿的手,拍了拍小云的手背:“这也是命吧,以前你年纪小,我和你爸反对你跟唐艺文谈爱,总觉得招个老女婿,脸上挂不住,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呢,以为你还有大把的机会,没想到被那个有钱人家的坏小子给坑了,毛毛也没了。你身体又差,这么多年了,吃药调理,怀上多不容易啊。为了湛家,为了你好,我们认了,你也要认。”
邹秀兰一席话,可谓是苦口婆心了,说的小芸无言以对。
刚才小芸对妈妈说,那天她喝醉酒后做梦从悬崖掉下来,其实她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不好意思跟妈妈说。实际上,在她醒来后发现唐艺文抱着她,晕晕乎乎地又睡着了。接着她做了第二个梦,梦见自己像是进入到《红楼梦》里,成了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的春梦对象秦可卿,又像和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这男子又像是唐艺文……
小芸回想起那天喝醉酒的情景与梦幻,她还是疑惑不解,不禁自问:“我睡着以后唐艺文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五)
其实那天的事,唐艺文最清楚。那天他带小芸去参加了省酒协举办的一个诗酒文化品鉴与创作活动,因他要开车,没在活动现场喝酒,便带回来几瓶红酒。回到家里已是午后时光,总觉得活动之余意犹未尽,两个人又对红酒的精美包装与炫丽的酒体色泽来了兴致。于是他炒了两个菜,拿出高脚杯,倒入红酒,两人细嚼慢饮,对酌起来。
唐艺文开始引出话题:都说红酒是舶来品,可他却认为,红酒在中国隋唐时期早就有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凉州词》的作者就是唐朝诗人王翰,诗里描写的葡萄酒就是中国历史上早期的红酒,是西域的特产,夜光杯也出自西域。
两个人举杯碰盏,喝了一口酒。
小芸接过话题:照你这么说,李白的《客中作》也是写红酒的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于是两人又举起酒杯,小芸喝了一口,抿嘴而笑:“嘻嘻,我和你还是第一次喝酒,感觉我今天要醉了。”
唐艺文说:“那你还是少喝点吧,不然喝醉酒后我怕犯错误。”
小芸嗔怪地笑道:“你敢,小心我踹你一脚。”
“你都喝醉了,哪来力气踹我?不过,如果是你喝醉了,我是不会犯事的。”
她问为何?
唐艺文开始给她讲关于“酒后乱性”的问题。他说:“酒后乱性有一个事故责任认定原则,那就是,我醉了你没醉,出了事责任在你;你醉了我没醉,出了事责任在我。所以你喝醉了也没事,我比你酒量大,还不至于喝醉,可以保持头脑清醒,是不会犯错误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醉了,你想乱性。”
“讨厌,我才不会呢。”小芸瞪了他一眼,她那略微细长的凤眼因酒后隐含些许春意。
他们边酌边聊,谈文学,谈人生,感到十分惬意。真可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来,将进酒,杯莫停。”接着唐艺文想起李白的《山中与幽人对酌》。他说:“我读上片,你读下片,如何?”
“好呀,你放马过来。”小芸兴致勃勃地说。
他说出上片:“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小芸接下片:“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小芸酒性大发,与他连连碰杯。他接过小芸手中的酒杯,说你不要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酒过三巡,小芸已是微醺腮红,醉眼朦胧,说话时断句不整:“这诗情、画意,诗酒、人生,感觉真好。大叔,你好讨厌,我醉了……”说完一头扎在酒桌上。
唐艺文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残羹剩酒,把小芸抱在沙发上躺下。这妹子好轻呀,应该不到九十斤,还是那样瘦弱纤细,抱在身上感觉她在颤抖,让他油然而生怜香惜玉之感。脸上的红晕,上翘的嘴唇,轻微的鼾声,令人怦然心动。他打来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她揩嘴、擦脸。他把她的头枕在臂弯里,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睫毛,正要亲吻她的嘴唇时,只听“哇”的一声,她头一偏,吐了,一股酒味刺鼻而来。
他赶紧用脸盆接着呕吐之物,给她倒杯温水漱口,她醒了,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大叔,我醉欲眠、卿且去……”接着又睡下了。他准备把她抱到卧室床上去睡,但又怕弄醒她又再吐了,于是给她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头下,又搬来阳台上的躺椅靠近沙发。他睡在躺椅上,侧着身子靠近她,一只手扶着她那纤细的腰肢,闻着那和着酒香的金银花般清新的馥郁香气,伴着她那轻微均匀的鼾声,进入到她的梦乡。
是的,小芸那天睡着后做梦了,唐艺文也做梦了。与小芸一样,他做的也是春梦,是和衣而卧的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做的梦。两个人同时进入梦中:我的梦中有你,你的梦中有我。
那天唐艺文还是清醒的。论酒量,他和小芸喝同样剂量的酒,她醉了,他肯定没事。也是一个要强的女人,要她喝少点,可她要跟他一样喝。他也曾经醉酒过,醉酒的人很难受,像是生了一场病。正因为他是清醒的,他不能做乘人之危的事,不能像那个“富二代”坏小子,不能那样对待小芸,那小子做过的坏事他绝对不能做。
说真的,当时他很想与她有肌肤之亲,这么多年了,他们彼此相守,但碍于小芸和他的约定一直没有逾越那道鸿沟,压抑了很久的情感欲望犹如蕴藏了百年的火山岩浆就要喷薄而出了。他颤抖着手解开了她的一个上衣扣子,她轻哼了一声。看她酣睡中蹙着眉头,一副酒后难受的样子。作为男人,也许换了别的女人,他可能会下手了,但她不是别人,她是他喜欢的女人,是他心爱的小芸。他的手停住了,压抑着性的冲动,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他只好将滚烫的身体贴着她,搂着她那如山菊花般的轻盈盈的身子,轻吻红唇,微闭着双眼,忍着撑破裤衩的冲动,在性的幻想中睡着了。
他进入到梦中,蓝天白云下的草地上,和小芸开心地在一起嬉戏玩耍,一会互相追逐欢笑,一会相拥而泣,诉说着相思之苦,就像隔着银河相望的牛郎织女,只有在七夕之日相聚,于是两个人把那个讨厌的君子协定抛到脑后,躲进帐篷里幸福地做起了夫妻团聚该做的事……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醒来,看看时间,他们居然睡了一个下午。他起床时,——严格来说不是起床,是从躺椅上起来,感觉裤衩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摸,居然发现裤衩湿湿的。天啦,原来他在梦里是真的射了!他又看看小芸的裙子,也沾上了一点湿痕,感到十分自责,扯了扯她的裙子,把她也弄醒了。她看了看他慌乱的眼神,有点羞涩地问道:“你也睡这里?”他赶紧拿衣服遮住裤衩,语无伦次地说“躺了一会,比你醒得早”。接着跑到卧室去换了裤衩,穿好衣服出来,看到小芸进了卫生间。他把躺椅搬回阳台,整理了一下沙发。
小芸从卫生间出来,仍显出一丝酒后憔悴的神情,还好脸上略带红晕。“哎,这酒喝的……”她有点自嘲地说:“我是不是出丑了?”
“出了点小丑,你吐了。”他试图掩饰什么,“我帮你擦拭呕吐物,解了一个扣子……”
小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做的梦,羞得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便拿了包包说:“时间不早了,我上去了。”他给她开了门,说回去好好休息。拜拜,两人互道再见。
这就是那天他和小芸在一起喝酒,以及酒后进入睡梦中的全过程。
(六)
唐艺文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春梦也能受孕?看来他需要专业人士科普一下。难道说隔着衣服也有可能精子跑到对方身体里找小伙伴去,但这种不靠谱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很值得怀疑,毕竟隔着三层壁垒:他的裤衩、她的裙子与内裤,哪有这么强大的基因能够突破层层障碍进入敌占区的,说不定碰到第一道障碍就丢盔卸甲了。
正胡思乱想呢,覃阿姨敲门了。唐艺文开门让她进屋,她问:“恰了饭不啰,崽伢子放暑假去她妈妈那里哒,你又过上单身汉生活啰?”
他说刚在外面吃过了。“阿姨坐吧”。
“我不坐呢。刚才邹秀兰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出面请你和他们谈一谈,把事情说开了,只要你真心对小芸好,他们还是愿意接受你做湛家女婿的。”覃阿姨接着说, 小芸的妈妈现在就在她家里等着。
他想了想,既然做家长的来到了隔壁家,算是主动要求谈话了,便答应过去谈一下。
来到隔壁覃阿姨家,见到小芸的妈妈,这个场合见面,他不知道怎么称呼了,论年龄他可以叫她大姐,但和小芸那层关系,又该叫什么呢?他站在那里不自然地搓着手,很尴尬的样子。还是覃阿姨打破了僵局:“艺文啊,别站着,来坐下,小云的妈妈又不是外人,我家老头子也出去玩去啦,屋里一共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邹秀兰先是和覃阿姨寒暄了一下,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唐艺文和小芸的事上来,她说:“小芸现在有了身孕,说实话我们也有点着急,毕竟还没结婚,传出去不好。我知道,你和我们家小芸好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个情况,只要你站出来,承认和小芸谈朋友,问题也就好办了,毕竟未婚先孕的事也不是稀奇事。既然有了孩子,那下一步就可以考虑谈婚论嫁了。”
见他没及时接话,覃阿姨也参言道:“是啊,湛家考虑的没错,当然还是要明媒正娶,才好结婚生子。艺文,我看这是好事啊。”
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好,目光躲闪,不敢用眼睛正视邹秀兰,但总要把事情说清楚,只好硬着头皮说:“是这样啊,我承认,一直都喜欢小芸,她很瘦,但我喜欢她的瘦。尽管我们没能成为夫妻,但我心里有她,把她当小妹妹,当精神上的伴侣,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变过。我前妻也知道我心里有她,跟我闹矛盾,加上其他原因,过不下去跑了,我带着孩子供他上学。现在我是单身没错,我可以公开和小芸好,但我们早就约定了,保持在爱情和友情之间的精神恋爱,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覃阿姨听到他说的这一套爱情理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好奇地问道:“那小芸这次怀毛毛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邹秀兰则说:“精神恋爱只是理论上的说法,现实生活中能做得到吗?你和小芸没那么简单,小芸做得到,你不一定。”
“我只知道,我喜欢小芸,我爱她,我就会尊重她,就不会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唐艺文也不想做过多辩解,“至于怀孕的事,我也理解不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
“你说不可能,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湛家拿女儿的名声来编造谎言?来骗你求你娶我家闺女,你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就算在清醒的时候你能做到,但你能保证喝醉了酒不犯错?哦,你是没醉,可小芸醉了呀,她醉得晕晕乎乎的,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邹秀兰明显有点情绪化了,单刀直入地说重点。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她套小芸的话后作出的一些判断和猜测,现在让他承认那天喝酒后对小芸做了那事。事已至此,他只能反驳:“这么说吧,我唐艺文也是男人,可以说,也许在别的女人面前我做不到坐怀不乱,但对小芸我做得到,就是喝了酒也能做到,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行,唐艺文你嘴硬,口口声声说喜欢小芸,对小芸好,你就是这么对她好的吗?她现在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你却一个劲地撇清自己,你就是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吗?怪不得屋里有女人都跑了呢,活该打单身!”邹秀兰情绪进一步恶化,甩下了一句狠话:“你不承认也好,你就等着吃官司吧!”然后霍地起身,一甩手走了。
覃阿姨一看话已至此,已经难以调和了。送走邹秀兰,转身小声地问唐艺文:“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看得出你对小芸妹子是真的好。”
他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有对小芸这么好过”。
覃阿姨感叹,从来没想到他和小芸妹子是这样不容易的一对苦鸳鸯。
可邹秀兰却不这么认为,在她心目中,唐艺文就是一个玩弄女性的负心汉,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说他引诱无知少女,从她家小芸年少无知、涉世未深的时候起就开始诱骗;说他喜欢小女孩,喜欢瘦的,简直是变态。她越想越来气,刚回到家,把门一摔,大声说:“我要让唐艺文去坐牢!装什么大尾巴狼,在我面前耍滑头,没用!说的冠冕堂皇那一套,谁信啊!”
小芸和同学李莉正在卧室学十字刺绣,听到邹秀兰咋咋呼呼的,吓了一跳。本来小芸没和同学说她有身孕的事,她妈妈这一嚷嚷,想瞒也瞒不住了。
“小芸,你出来,妈跟你说事。”邹秀兰声调比平时高了好几度。
小芸向李莉递了个眼色,打开房门来到客厅,听邹秀兰训话:“这个唐艺文真不识抬举,你是怎么喜欢上他这个负心汉的?他居然不相信你怀孕了,也不承认是他做的事。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伪君子,是不是变态?”
“妈妈,你小声点,我同学李莉在呢。”小芸压低声音说:“本来就不能确定是他做了什么,一定要他承认也不妥吧。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因为他是真的喜欢我。”
“你简直没救了,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他是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高手,你玩不过他的。什么精神恋爱那一套理论,是他提出来的,还是你提出来的?荒不荒唐啊!”
“是我提出来的呀,这是柏拉图式的爱情,是我和他的君子协定。所以说我信他,反正我是不会逼他的。”
邹秀兰听小芸这么说,气得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湛小芸,你要把妈妈气死了。这事跟你没法说,打电话叫你爸爸回来想个厉害的对策。”
小芸回到房间,李莉睁大眼睛盯着她。刚才小芸和她妈妈的对话,李莉都听到了,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嗯,两道杠。”
“那就奇怪了,不是唐艺文的,这怎么可能?我就说嘛,你们所谓精神恋爱靠不住,这不他还是把你给办了吧。”李莉不嫌事大。
“瞎说,唐艺文不会做出不尊重我的事,我信他。”小芸笃定了。
李莉感慨道:“看来你真是个大叔控,这辈子都消耗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不婚不育,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不也独身主义,不婚不育吗?我们小区有好几家呢,同学中算我们俩。”接着,小芸疑虑重重地说:“李莉,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女人做春梦也可以怀孕?”
李莉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这不科学。是不是唐艺文说的,知道你做了春梦,推脱自己的责任。”
“不是呢,他不知道,我怎么好意思跟他说我做春梦了。不过,做春梦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我喝醉了,他睡在躺椅上,我睡在沙发上,不是睡在床上,我们都没脱衣服的,也没做那事。”小芸有些害羞地说道。
“这个难说了,如果你酒醉后睡得很死,他要做了什么,你也可能不知道。”李莉分析道。
“他不可能的,我们有约定。”小芸摇摇头。
这时,李莉接了个电话,说回去有事,明天再来找小芸学十字刺绣。
(七)
这已是隔壁覃阿姨告诉唐艺文小芸怀孕后的第三天,他正在办公室写稿子,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社区的妇联主任找他谈话,请他抽空去一趟,真是让他大跌眼镜。下午他来到社区,妇联主任给他倒了杯水,问了他有关与湛小芸的事,他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妇联主任听了他和小芸的爱情故事,也觉得很特别,说可以写成小说了。她说不要我着急,还要找湛家的人进一步了解情况。他说他会处理好的,请社区领导放心。走的时候,妇联主任说还要谢谢他这个大记者,上次给社区写的报道刊登在《星城晚报》上了。
看来邹秀兰还没少动心事,居然找到了社区告状,下一步她会不会闹到单位上去呢?当他从社区回到小区时,感觉有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这事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呢。
他正准备回家,迎面碰到小芸送同学李莉。看到他回小区,她们停下了脚步。他提议,和小芸一起送送李莉。把李莉送出小区后,他买了点零食和饮料,和小芸一起往回走,来到小区山上的亭子里,边吃零食边说话。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谈文学,不谈风月,只谈他们俩的事。
他和小芸并排坐在石凳上,对她说:“你知道我刚才去哪里了吗?你肯定想不到。”
她问:“你去哪了?”
当他说出“社区居委会”时,她有点诧异,但想到可能是她妈妈在折腾,又释然了。她说:“我妈就喜欢闹腾,在家里总是想主导话语权,唠叨个不停。我说不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是相信你的,不要她再去找你了。我们有君子协定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爱护我,尊重我……”
“小芸,我想和你结婚!”他打断了她的话。小芸愣在那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手握住她那纤细的小手,认真地说:“我要娶你!”
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松,她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你不必在意我妈妈那样说你,也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我是相信你的,因为我是你的红颜知己,是你的小情人,我懂你,你也懂我。我一直都在的,在我的精神世界爱着你,在不远的地方陪着你。你不必用这后半生的婚姻来证明什么,不要把属于你和我的精神之爱毁灭后表演给别人看。即便是想要婚姻,你还可以找到你想要的婚姻,而不是被附加了条件的、被怀孕的事裹挟的婚姻。除了我,可能更有合适的女人走进你的婚姻,而不是我,我怕我没这个福气。”
说着说着,小芸哭了。这是她在唐艺文面前第一次哭泣。
他拉着小芸的手,坚定地说:“湛小芸,你看着我的眼睛,就像是看到我的心。就像你懂我一样,我也懂你。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一直都在,一直在喜欢你,在爱你。不是因为外界的因素,这次是认真的,我唐艺文要娶你,和你结婚生子,再也不受柏拉图式的爱情理论禁锢,要让精神爱情变现,从爱情的神坛上走下来,走进现实,走进你我的生活中。你就是我想要的女人,是我想要的婚姻,是我后半生一起走下去的神仙伴侣。”
等他说完,她哭得更厉害了。他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当她停止哭泣后,仍然平静不了那颤抖的心灵。她尽量平复心情说:“你也不问问我,到底我怀的孩子是谁的?就那么坚定地要娶我,你都怎么想的大叔?”
他扶着小芸瘦削的肩,回答她的话:“小芸,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你。你这次怀孕的确是意外,我也难以理解,但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我看到你的善良和对我的信任,为我辩护,替我着想。所以我不用问,不用怀疑,我想该告诉我的你自然会告诉我,因为我相信你。”
小芸听了他的一席话,主动靠近他,依偎在一起,望着他的眼睛说:“嗯,相信我会给你答案的。”
随后,两个人打打闹闹,一声声大叔,又一声声小芸,两个人手牵着手各自回家了。
唐艺文主动找到隔壁覃阿姨,说他和小芸谈好了,他要娶她。请转告湛家,他同意和湛小芸结婚生子。
覃阿姨睁大了眼睛,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我这就打电话告诉邹秀兰。这下总算圆满哒,还是你重感情,识大体顾大局,这就是皆大欢喜。”
同时还商定,后天是周末,星期六就上湛家去提亲。
邹秀兰得知唐艺文同意与小芸结婚,总算消停了下来,但还是摆出一副输了里子也不能输面子的架势,要求他到街上订两到三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见证小芸和他的订婚之喜。当覃阿姨向唐艺文转达湛家意见时,他欣然同意了。他说:“那就订三桌吧,预计湛家两桌,我家一桌,阿姨你就坐我这一桌。”覃阿姨说行,就这么定了。
星期六一大早,他就到花店订了一束玫瑰花,有三十七朵,寓意小芸三十七岁,还在卡片上写了一行字。
正午时分,当他来到饭店时,多年好友林庆筝也正好赶到,一见面就给他道祝贺,说他重感情,能担事;还说他和小芸才是真正的爱情长跑,十多年的感情,一直坚守,终于可以到达终点了。林庆筝见到他儿子小治哈哈大笑,小治礼貌地问候“叔叔好”。林庆筝夸道,小治今天好帅呀,参加你爸爸的订婚仪式,你要管一管他,别让他喝醉了哦。小治本来在他妈妈那里度暑假,这不给他找了新妈妈,所以特意回来参加家里的重大活动。
酒席上方还布置了红色横幅,上书“热烈祝贺唐艺文先生与湛小芸女士订婚仪式隆重举行”。在热闹的气氛中宾客陆续到齐了,女嘉宾中小芸的同学李莉也来了,穿戴喜庆,感觉像个伴娘。三桌酒席,主宾席摆在上方,他和小芸被安排坐上席,旁边分别坐着小芸的爸爸和妈妈。
说是订婚仪式,其实就是走一个简易程序,也算是现场求婚,亲友见证。饭店女服务员充当主持人,宣布订婚仪式开始,然后请他和小芸上去互相表白,同时向宾客答谢致辞。
唐艺文手捧鲜艳的玫瑰,面对穿戴靓丽的小芸,看着她那清澈动人的眼睛,平复激动的内心,把玫瑰花送到了小芸手里。他读着卡片上写的一行文字:“小芸:遇见你是命运安排,而爱上你是我情不自禁。——爱你的大叔”,随之迎来现场热烈的掌声。接着,他拿出一枚戒指,单膝下跪,向小芸求婚:“亲爱的小芸,嫁给我吧!你愿意吗?”小芸激动地回答“我愿意!”在热烈的掌声中,当他把象征爱情的戒指戴在小芸右手中指上时,她的眼眶湿润了。
接下来,他面对宾客说:“我和小芸不仅是一对恋人,而且还是运动员,因为我们经历了十多年的爱情长跑,一路风雨,一路欢笑,一路牵手走来,彼此深爱着对方,坚守着那份纯真与美好。我们是相亲相爱的运动员,是世界上最棒的运动员!今天在众多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我们终于向着爱情的终点冲刺!我们赢了!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牵手跑向人生的新赛道,过好幸福的新生活。请大家为我们加油,为我们欢呼吧!”
掌声过后,他听到女嘉宾中有人称赞“不愧是记者,说得好啊”。随后他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一场热闹而又感人的订婚仪式正在进行。最开心的就是小芸的爸爸妈妈,等他和小芸挨个敬酒一圈,他们二老也开开心心的挨个敬酒,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他听到有人议论:年纪有点大,但也不显老;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这个婚订的好,要不三四个月就显怀了;湛家算是后继有人了,做父母的也了了一个心愿……
覃阿姨很高兴地端起酒杯对唐艺文说:“真的替你们高兴,接下来你们两个就去扯结婚证,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来,祝贺你们,喝一杯!”唐艺文和小芸一起举杯:“谢谢阿姨!”覃阿姨满意地笑了:“好,小两口真不错!”
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宴接近尾声,宾客开始纷纷离席的时候,只听“咣当”一声响,有人不小心把主宾席上的一个盘子扫落地下打碎了,引得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有人说“打发打发”“碎碎平安”。唐艺文向服务员说明了一下,她说没关系的,只要不扎着人就好,赶紧过来收拾了。
当时他看到小芸的妈妈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回去,感觉她很在意打碎盘子这件事。果然猜的不错,一回到家里,她赶紧要了他的生辰八字,把他和小芸的生辰八字都写在纸上,然后放在一起,压在柜子上,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嗨,把他和小芸唬得一愣一愣的。
(八)
订婚仪式过去了,唐艺文和小芸也就公开了恋情,可以出双入对了,这不,现在小芸和他一起散步都要挽着他的胳膊。
听小芸说,她妈妈邹秀兰以前把她盯得很紧,生怕她偷偷跑到他家幽会,可就在订婚仪式的那天晚上,却催促小芸:“你还躲在房间里干嘛?你到楼下去呀,现在要你去你又不去了是吧。”
小芸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吞吞吐吐地说:“妈,我们还没拿结婚证呢。”
邹秀兰不温不火地说:“孩子都有了,订婚也订了,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谁还干涉你们。反正你这辈子就这样被唐艺文给毁了,便宜那小子了。”
“妈,你别这样说了,他都是为了我,他接受我有身孕,愿意和我一起走过人生的下半场,我不是被他毁了,而是我们互相信赖,彼此相爱。”
邹秀兰不以为然地说:“他接受你有身孕?不接受行吗?要不是你有身孕,我们还不同意他做湛家的女婿呢。可现在倒好,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美得他了。”
不知怎么了,小芸从她妈妈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事后她对唐艺文说:“我觉得妈妈始终对你抱有成见,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他说,不管怎样,他们还是接受了他,也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始终如一地和她在一起。
“嗯,知道了,老公你真好。”小芸撒娇地望着他,又嘻嘻地笑了。她叫他老公?怎么有点不习惯。他说:“你不是喜欢叫我大叔吗,怎么?改称呼了。”
“都做了夫妻了,还不兴人家叫老公,你想留着给谁叫?”小芸更加撒娇了,“文哥、唐兄、大叔、干爹、老公、老唐、唐艺文,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不着。我要把你身上的称呼都叫遍了,让别的女人没机会。”
“哈哈,行行行,随你怎么叫,你都是我心爱的女人,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芸转身面对面贴着他的身体,搂着他的脖子,一个热吻盖住了他的嘴唇,那金银花般清香甜蜜的味道蔓延他的全身。
今晚的月光皎洁明亮,路边的合欢、栀子花洁白芬芳。他们正要走向小区山上的亭子,享受月光下的浪漫。
上坡时刚走了几个步梯,小芸突然捂着肚子小声哼哼起来,他赶紧去扶着她,问她怎么了,哪里疼,她说肚子有点疼。他把她抱着上到亭子,坐在石凳上帮她揉着肚子,她说好多了。坐了一会,他担心小芸肚子又会疼,便提议回家休息。她说明天想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总觉得不一定是怀孕了,上次是自己做了测试,到现在都一个多星期了,还没去医院正式检查过。如果检查不是怀孕,说不定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
到医院一检查,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小芸根本没有怀孕!
最先受到惊愕的是小芸的妈妈邹秀兰,听到这个结果,她一下子懵了,瘫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对医生说:“不可能呀,明明在家里用测试纸检测出来有两道杠,怎么才过一个星期,说没就没了呢?这是怎么回事呀,毛毛哪去了?医生,是不是医院搞错了?再帮我们看看。”
医生平静地说:“大姐,不要着急,这个检查的结果就是这样。至于你们在家里自己用测试纸检测有时候不一定准,有时候两道杠不明显,或者有一道杠颜色深浅不一,就会出现判断错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假孕现象,有妊娠反应,比如停经、孕吐、嗜睡等,有些是因为月经紊乱造成的,也有的是由于身体各方面原因,比如体质差、妇科方面疾病等。”
唐艺文问医生:“除了今天的妊娠检查,还要不要做其他相关方面的检查呢?”
医生回答:“最好是做一下,我建议除了做妇科和生殖方面检查,还做一下肠胃检查。你看你太太身体好瘦,体质方面比较差,月经也不规律。不过,今天不用做了,三天后再来做。”
这个结果对唐艺文来说虽然不是始料未及,但也觉得有点狗血。看来做春梦是否受孕这样的问题不用科普了;另外,精子隔着衣服跑到对方身体里找小伙伴也不可能了,何况隔着三层屏障,根本无法突破。
而小芸呢,她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她担心的是她的妈妈。从医院回来,刚走到楼梯口,她本来准备到唐艺文家去的,结果她妈妈没好气地说“回自己家去”。
果然不出所料,邹秀兰回家把门一关,一改这几天的喜形于色,拉下脸来说:“这是整的哪一出,简直是开玩笑嘛,真的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啊。”
湛师傅纳闷了:“看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赔了女儿又折兵?”
邹秀兰把医院的诊断书往湛师傅手上一拍,冷冷地说:“你自己看吧。”
“没怀孕?小芸,这是真的吗?”湛师傅问道,接着又对邹秀兰说:“当时是你们母女俩测试的呀,还说显示两道杠,这不是闹了个乌龙吗?”
邹秀兰泄气地说:“这下好了,里子面子都没了,就等着别人说三道四吧。我不甘心的是,让唐艺文那小子钻了空子。”
“我看话不能这么说,唐艺文在这件事中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他还是算有担当的。我们不能横竖都有理,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湛师傅说的话很在理。
小芸顺着她爸爸的话说:“是啊,我觉得爸爸说得对。唐艺文……”
“行,你们都是对的,就我错了是吧。还没扯结婚证呢,就向着他了。”邹秀兰打断了小芸的话,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幸好只是订了个婚,我看就不用扯结婚证了,至于婚礼嘛,就别想了。反正你们是马拉松爱情,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哦对了,你们还可以继续做属于你们的精神伴侣嘛。”
听完妈妈那一番刺心窝的话,小芸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想想两个人十多年的感情,真正做夫妻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星期,但她早已把自己的全部融入到彼此的肉体和灵魂里了。不让结婚,不办婚礼,这不是活生生的把我们撕裂开来吗!她怎么能不痛呢?她的内心怎么能不滴血呢?
湛师傅看到伤心的女儿,宽慰道:“你别听你妈妈瞎说,你和唐艺文已经订婚,大家都知道的,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至于结婚证和婚礼,只不过是一个形式,有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商量办就是了。”
看到小芸捂着肚子,一边流泪一边喊疼,邹秀兰也没说什么了,倒了一杯姜糖茶递给小芸,语气缓和地说:“喝点热水,早点休息吧,三天后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看来小芸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从医院回来后,这几天明显她和唐艺文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这天他在下班回家时碰到她去拿快递,她走路捂着肚子,蹙着眉头,病恹恹的样子,他走过去扶着她回到家里。一进门她就抱着他,看她伤心的样子,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摸肚子。她说右腹部疼,就是从上次做孕测试的前后几天开始疼的,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我怀疑可能得了什么怪病,明天就去医院检查了。唐艺文,我有点害怕,你抱紧我。”小芸身体颤抖得厉害,在他怀抱里柔若无骨,显得软绵绵、轻飘飘的,他感到好奇怪。他紧紧地抱着她,安慰她:“没事的小芸,有病我们就治好它。有我在,不要怕!”
女人经过男人的爱抚和安慰,脸色都会变得滋润起来,精神也会好起来。他从包里拿出零食,有巧克力和牛肉干等,小芸不吃肥肉,很少吃肉食,给她补充一下能量。她说她吃过晚饭了,但他让她还是要吃点,明天去医院检查前不吃早餐,到时会饿的。这样他也陪她一起吃了一些。
吃过零食,她拿出快递,一边拆一边说:“大叔,你猜我买了什么?”他说是不是文学方面的书?她拿出内包装晃了晃,说才不是呢。“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哈哈,原来是内裤呀。她一边展示,一边说:“这是情侣装,很丝滑柔软的,穿在身上很舒服的。你看,有红色的、黑色的、白色的,三种颜色,你喜欢吗?”
“喜欢呀,老婆买的肯定喜欢。”他搂着她的腰,打趣地说:“我们家小芸有品位呀,也玩起了情趣内衣,好浪漫哦。”
小芸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头,说他身上有汗味,要他快去洗澡,还问他喜欢哪款颜色的内裤。他说“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她羞羞地说:“我选红色,红色会给我们带来好运。”
沐浴过后,他们穿着红色浪漫的情侣内衣,牵手来到卧室。嘻嘻,小芸开心地笑了。他们躺在床上,空调下的丝丝凉意让他们相拥而卧。他给她盖上丝绸的空调被,她让他也一起盖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说要和他不离不弃,长相厮守。他被她的语言和温存感动着,那纤弱柔美的身体和闭月羞花般的容颜,那熟悉的金银花般的清新气息,有暗香浮动;那丝滑柔软的内裤,令人黯然销魂。两个人搂抱得紧紧的,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小芸微微喘息:“你忍得住吗?”
他压抑着冲动:“我怕你肚子又疼了。”
“你要轻点……”
“嗯,宝贝……”
(九)
当唐艺文开车送小芸和她父母到医院时,邹秀兰不冷不热地对他说:“你去上班吧,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他正准备说留下来陪小芸,她就和湛师傅下车关上了门。
他看着小芸的眼睛,对她说:“检查完和我联系,不要怕。”
“嗯,好的,你去吧。”小芸说完也下了车,向他招手“拜拜”。
车起步后,他看到小芸捂着肚子吃力地走进医院大门。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下班回家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小芸问情况,她给他看了一份诊断书。通过妇科检查,主要是卵巢功能早衰,月经紊乱、排卵与自然受孕的几率下降。小芸说“我知道的就这些”。
“那就是说还有你不知道的?”他急切地问道。小芸支支吾吾地说:“另外做了肠胃检查,我妈说还没出结果。你不要着急,没什么大问题的。”
唐艺文觉得没那么简单,小芸的腹痛、呕吐,还有消瘦等症状比较明显,肠胃检查要么没出结果,要么就是小芸父母故意隐瞒了重要信息。的确是这样,另一份诊断书在邹秀兰手里。肠胃检查结果,溃疡性结肠炎恶化。医生分析,如出现腹痛、食欲低下伴恶心呕吐、消瘦、乏力,有频繁腹痛、腹部包块肿痛症状,有引发癌变几率的可能性。
当湛家老两口听到一个“癌”字,脸色聚变,吓了一跳。在小芸不在场的情况下,医生就诊断书上的结果做了“癌变”分析,还补充说“只是可能性”,不要谈癌色变,太过紧张,有些良性的是可以通过手术或药物治愈的,医生还建议过几天进行复诊。
邹秀兰叮嘱湛师傅“暂时不能让小芸他们知道”。她说,医生说的那几个症状小芸都有,前几天呕吐,现在肚子疼,老是不长肉。“哎,这孩子命苦呀。”说着用手擦了擦眼睛。
湛师傅也替女儿深感担忧:“你先别急,不是还没确诊吗?我们也不要干涉小芸和唐艺文了,让他们好好在一起。”
“你说要是唐艺文知道了,他会不会不要小芸了?”邹秀兰现在反而怕这个女婿跑了。
“唐艺文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湛师傅很有信心地说。
“那就早点张罗他们扯结婚证,可以把婚期定在国庆节,给小芸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邹秀兰又开始掌握话语权了。
但湛师傅却有不同看法:“办婚礼要征求小芸的意见。我有一个担心,要是小芸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怕拖累唐艺文,搞不好会向他悔婚。”
“悔婚?会有这样的事?我怎么没想到。”邹秀兰看问题还是没有湛师傅老道。以小芸的秉性,一旦看到医院确诊结果,知道自己有结肠癌变,她一定会放弃婚约,放唐艺文一条生路的。所以,邹秀兰目前重点要向他们隐瞒病情,在他们面前只字不提,同时早日促成他们结婚拜堂,按以前的老习俗,给小芸“冲喜”。
邹秀兰吩咐湛师傅给她打下手,赶紧张罗一桌饭菜,把家里的好酒拿出来,晚上好好款待湛家女婿。
小芸正在和唐艺文一起看电视呢,收到她妈妈的微信,让她一会带他上楼去她家吃饭。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妈这是整的哪一出,一会阴一会晴的,什么情况?”小芸有些纳闷。
他拍了拍小芸的肩膀说:“这不是好事吗,说明我这个女婿在他们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嘛。小芸你说,我见到他们该怎么叫啊,是不是这样拱手作揖,岳父岳母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小芸又用手指戳我头:“看把你美的。你就不怕是鸿门宴?”
他哈哈大笑:“那我就是汉王刘邦,自可化险为夷。”
小芸嘻嘻一笑:“那现在就去?”
唐艺文大手一挥:“走,上五楼!”于是,他选了一对白酒作为礼品,和小芸手拉着手来到湛家。
邹秀兰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小芸和女婿进门,难得的露出笑容,招呼他们“快坐,菜马上就好”。湛师傅则拿出珍藏了多年的白沙酱酒,要和女婿对饮几杯。待菜上齐后,一家人落座,喝酒吃饭,一幅其乐融融的家宴场景。
席间,邹秀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女婿,说道:“你们订婚也订了,接下来就把结婚证领了,再考虑办婚礼的事,我看国庆节就不错。”
唐艺文喝了一口酒,接过话来满口答应:“好啊,就国庆节了,下周星期一上班就去领证。小芸,你看可以吧。”
小芸也点头同意。于是大家举杯,都说好。
等到星期一早上,他叫小芸一起去领证,她却说肚子疼,身体不舒服,改天再去。他只好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记得吃药,下次再去。又过了几天,小芸还是没去领证,各种理由推托,他有点纳闷了。走进婚姻不是小芸和我共同的心愿吗,为什么她一拖再拖,莫非有何隐情?
眼看一个星期就要过去了,他再次提醒她领证的事,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不想和你去领证,有件事我不能瞒你了。我在家里找到了肠胃检查诊断书,我的病情比较严重,有结肠炎癌变的可能性。在没有确诊之前,我不能和你领证,我怕连累你……”
“小芸,我们都做了夫妻了,你还怕连累我?”没等她说完话,唐艺文抓住她的手:“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结婚,和你在一起的,有病我们再去检查,去治疗,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小芸摇了摇头:“艺文,我又何尝不想和你领证结婚,穿上婚纱,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但是,在我的病情还没搞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领证了,以后再说吧。”
他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只好说,那就这两天去医院复查吧。他对小芸表示,无论检查是什么结果,他都会和她领证结婚的。
邹秀兰得知小芸不愿去领证,感叹地说:“还是老头子说得对呀。这丫头心事重,心气高,都快四十了还单着,也没个孩子。老湛呀,我怕对不住你们湛家了,本来生个女儿就不受待见,你看现在小芸又是这个样子,我担心没人为湛家传宗接代啊。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她俩结婚,给她领证,不然做父母的心里也不安啊。”
湛师傅听了也感叹不已。
两天后,小芸的复查结果出来了,不出所料,她的溃疡性结肠炎发生了病变,为了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引发癌变,医生建议最好手术治疗。
这把一家人推到了一个紧张而又艰难的境地。关于手术的问题,除了小芸自己没有表态,她的父母和唐艺文都同意手术治疗。至于领证的问题,小芸仍然坚持不愿和他领证,湛家父母又不好意思当面催促,而只有唐艺文坚定了领证的决心。他说:“如果换做是平常时间,领证迟早都没关系,但正因为小芸要准备动手术了,为了消除手术前的紧张因素,我要和小芸成为法定夫妻,真正成为家里的一份子,承担夫妻责任和义务,成为小芸的坚强后盾,这样可以让小芸安心地配合医生进行手术治疗,早日康复。”
听了唐艺文那真诚而又有担当的一席话,邹秀兰一改往日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颇为感动地说道:“是啊,唐艺文说得对呀。小芸你就答应了吧,我和你爸也老了,只希望你身体好起来,有个好的归属。”
在大家的劝说下,小芸终于答应和他去领证了。当小芸仔细端详着崭新的结婚证时,红色的证书映衬着她那俊俏的脸庞,显得格外光鲜亮丽。尽管小芸身体状况不好,时而腹痛,但此刻她还是激动地抱着他亲了又亲,啃了又啃。
回到家里,湛家父母又张罗了一桌好菜,小芸让他改口叫爸妈,一家人自是举家庆贺了一番。
十天后,医院预约的手术时间到了,正好是周六,唐艺文可以开车陪他们去医院。但就在前一晚,小芸突然说不想做手术了。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想毁伤。做手术要开刀,要切除,又受痛苦,还有风险,让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我心里感到不安呀。”
唐艺文于是又仔细劝她,让她放下包袱,手术切除的是病变细胞组织,是为了身体器官换发新生,更加健康,至于家人担心也是一种正常的爱的表现形式。
正说着,小芸的腹部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赶紧打电话叫岳父岳母下楼来。看到小芸痛苦的样子,他们急得团团转。唐艺文说,还是去医院吧,反正明天是预约的手术时间,晚上挂急诊,明天做手术。于是,他从床上抱起小芸,感觉她身体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抱着一团棉花,十分诧异。
他把小芸抱上车,岳父岳母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经医生检查,诊断为急性溃疡性肠胃炎,开了止痛消炎药。医生说,既然预约了手术,那就直接安排到住院部,等待手术通知。
看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第二天一大早,湛师傅要去为小芸办理住院手续,唐艺文赶紧拦住了,说他现在是小芸的家属,住院手续应该由他来办理。湛师傅看争不过他,在一旁说“钱不够跟我说一声”。他说“没问题”。
接住院部通知,小芸的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越是接近手术时间越是紧张。他们都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唐艺文拉着小芸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对她说,不要怕,有我们在,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等你身体康复后,我们去拍婚纱,在国庆节办一场隆重的婚礼,然后我们生一个健康的宝宝……小芸听到这些,眼泪都流出来了。
上午十点,小芸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一定听到了唐艺文和爸爸妈妈的呼唤:小芸,你要坚强,我们在外面等你!
这时,唐艺文忽然看到走廊上有一个女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仿佛看到轻飘飘的小芸从那个女人身体穿越而过。这让他感到十分诡异,他看得惊呆了,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原来是小芸的同学李莉。李莉对唐艺文说,她特地来医院陪小芸做手术,劝他不要太担心,要保重身体。
手术室灯光明亮,医生护士围了一圈。主刀医生说:“不要紧张,要放松,先给你打麻药,然后你就可以睡一觉,就像进入梦乡一样。”不一会,小芸微闭双眼,慢慢睡着了。
……在蓝天白云映衬下的绿草地上,鲜花盛开,宾朋满座,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进行。湛小芸身披洁白的婚纱,唐艺文西装革履,佩戴大红花,两个人手挽着手,面向众多宾客开心地笑啊,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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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翊,书名学力,媒体老兵,网络作家,原籍澧县,现居长沙,从事酒文化研究与传播。发布于:湖南省通弘网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